2009年8月31日 星期一

蓄勢待發的大鵬-林聰明的創作藝術

蓄勢待發的大鵬 - 林聰明的創作藝術

也許,台灣東北角海岸是許多人生命中美好的記憶,是騷人墨客文思泉湧的秘境,是藝術家流連駐足的美域…但…也許它只是他生活中必要的累積。

家鄉在台灣宜蘭壯圍的林聰明,在往返於台北與宜蘭之間時,描繪在他胸臆間的海岸山景也一次次的被烙印、加深。所以,我覺得聰明是幸運的,他對東北角海岸線信手捻來的情愫,似乎總是比別人來的駕輕就熟、順理成章。

我們常會說,真正好的藝術往往從生活中來,同時,好的創作,通常也能反應出創作者的個性。我們從聰明的創作中不難發現,聰明在他的生活領地中汲取營養,同時也透過山岩海岸,刻劃出自己的生命本質。

老實說,認識聰明多年,早期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倒不是他的畫作,而是他瀟灑風趣、廣結善緣的個人特質。其實,在台灣當一個藝術家,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毅力,由於創作之路是非常孤寂艱澀的,因此,通常藝術家的強烈性格,總是讓人退避三舍、敬而遠之。然而,聰明除了在學校擔任美術專職外,同時還兼管台北市吉林藝廊工作,也許是本身幽默的個性,也許是良好的行政溝通能力。他不只扮演了優秀藝術家的角色,同時也為藝術生態圈,開拓了寬闊的展演舞台。

我將注意力轉移到聰明的畫布上是近兩三年的事,在一次太魯閣的寫生中,我察覺聰明作畫時,平日戲謔嘻笑的態度,收斂到幾近莊嚴的肅穆。而筆端神秘谷秀麗的山光水影躍然紙上,令人驚豔。同樣的,這次以東北角海岸線的三部曲,更體現了聰明扎實的創作功力。因為,他再也不是被動的牽引,而是堅定的主動出擊。你是否也曾經走過千百遍,但是對於應該熟悉的景象,似乎依舊印象模糊,而聰明的龍洞系列絕對會主動來找你,讓你對它印象深刻,讓你下次經過它身旁時,非得注意到它的存在與壯麗。

中國藝術大師李可染曾經說過,藝術創作必須要用最大的努力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這次聰明以龍洞、南雅為創作題材的主軸,雖然看似簡單,但他卻運用不同的距離,不同的視角,不同的光影,像浪濤般,由近而遠,由遠而近的律動著。傳達出作者對眼前景物的多樣詮釋,令人如同親臨。並且在一次次的造訪下,留下亙古的印象。

由於台灣的陽光、山林、海景等色彩是豐富多元的,所以細心觀察聰明的畫作,會發覺中間色調的內涵非常豐富。記得曾與他多次觀摩兩岸藝術創作,許多作品都因為中間色調少而顯得單薄、不耐看。反觀聰明的作品,卻值得反覆欣賞、細細品味。只是,看似明朗開闊的作品中,卻隱約透著一縷淡淡的憂鬱,這種的糾結的情緒,是否也反應出他複雜的心境,猶如中間色調,是極精彩而富有變化的。

無疑的,聰明真的是一位聰明的畫家,即使面對同樣的景物,在很短時間內,他便能藉由不同的距離、視角、時間等擷取新的構圖,發現新的形勢、色彩與表現手法,真的非常不容易。當然,不斷的尋找新的詮釋與繪畫語言,也將會是他永遠的執著和勇氣。

創作這條路幽遠深長,聰明藉由西方的油畫為工具,傳遞出台灣人堅毅不拔的精神,若以現今的實力做基石,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在藝術上的成就,必定會如大鵬展翅,一飛沖天。

撰文:畢庶強


註:畢庶強先生為中華民國國際藝術協會顧問、文化台灣發展協會常務理事、中國藝術協會榮譽顧問、五魚美學館負責人、麒躍閣藝術學校藝術顧問。

李白酒後詩三百,鎮洋微醺畫破千

李白酒後詩三百,鎮洋微醺畫破千

原本以為替方理事長的個展寫篇文章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所以當接獲他的囑咐時,答應的倒很爽快,心想,既然是展覽序文,總免不了表彰其豐功偉業及堆砌些歌功頌德的祝詞,何難之有?所以,理所當然的就將它擱置了~,直到近日截稿已屆,箭已上弦,我才磨刀霍霍,準備對著電腦大鳴大放、大書特書,相信對於其溢美之辭,必難罄書~。然而,正當夜深人靜,將題目標示好後,卻隨即陷入漫漫的憶境之中~~也許是認識的時間太長了,浮現在我腦海裏的時空影像,竟然交錯重疊,或許再難釐清~,就像方大師悲喜交織的生命,就像他畫布上層層疊疊的色彩,就像他動蕩起伏的精彩生活~~說真的,這樣的魂魄,我又怎能參得透呢?

從熟識至今,怎麼算都有十幾年了吧!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總喜歡以”看似尊崇又老氣橫秋”的~方大師來稱呼他。其實,年紀相差無幾,也並非特別讚佩他在藝術上的造詣與成就,只是,在這文人相輕、藝人相覷的藝術領域中,他卻能以無比的熱忱、認真勤奮、通達幹練的精神,清寂孤獨的泅泳於五味雜陳的藝海中,體現出其堅毅過人的生命力,最終,獲得許多藝術界的前輩與同儕的認同與肯定,進而共同支持與推動良性的藝術生態網,真的不容易啊。老實說,在個人色彩強烈、各自為政的藝術族群中,戰戰競競、勉力潛行的開闢出一片天地,其個中滋味如人飲水,也唯有他自身感受最深吧!

其實,優秀的藝術家,自來便因擁有創造之能,而被推崇至半神的地位,所以除了創作,很少有人願意再花心力從事會務、協調、裱褙、掛畫、策展、教學、出版等瑣碎事務,然而,同為藝術創作者的他,卻承攬了一切藝術相關庶務,也因此,他往往能以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排除許多溝通上的困擾與隔靴搔癢的憾事,順利完成使命。像這樣的人,在整個藝術界都非常罕見。當然,也許是因為個人特質、也許是機緣、也或許是命運自有安排~。

還記得認識之初,由於他投資畫廊、框業等計劃失策,排山倒海的債務糾葛,如愁雲慘霧瞬間籠罩,幾乎逼至絕境,眼前,這條血淚交織的崎嶇路,能走下去嗎?但,他終究以最大的誠意和努力面對~,或許是台灣人的韌性與包容~曾經的壓力轉換成助力、不堪亦質變為祥和。十年,一路風雨,終露曙光。

好的藝術創作大多從生活中體悟而來,喜劇、悲喜劇、悲劇,卻總是以悲劇最憾動人心。這麼說當然非常殘忍,但對敏銳的藝術家而言,也許這就是一種宿命吧!對於從不放棄的方鎮洋來說,這次展覽的多元面向,正是這段生命試鍊的最佳寫照。在此僅以最誠摯的心,祝賀他否極泰來!順利成功!!

撰文:畢庶強



註:畢庶強先生為中華民國國際藝術協會顧問、文化台灣發展協會常務理事、中國藝術協會榮譽顧問、麒躍閣藝術學校藝術顧問、五魚美學館負責人。

認真畫獒閒話獒--聞畫家馮冰來台前隨想

認真畫獒閒話獒
---聞畫家馮冰來台前隨想

畫家馮冰預計近期(2009/9~10)要到台北舉辦畫展,雖然還沒有確認他所展出的畫作內容,但是,我想,以”藏獒”為主題的作品肯定不少,怎麼說呢?他可是被譽為---中國畫藏獒第一人的畫家。

雖然,現今馮冰已五十六(1953年出生)歲,但若是論起在藝術界的資歷,他還是算是資淺的,主要是因為這個傳奇的畫家,一直到四十八歲(2000年後)才從“零”開始,選擇了畫畫寫字的新生活。

有時候,人生必需經過大起大落,才能對生命有新的體悟。其實,馮冰的祖籍是陝西米脂,但是出生在青海西寧,由於自小在書香門第的家風中成長,對於書畫頗為喜好。年輕時的馮冰由於在青海牧區工作,閒暇時,便經常拿起筆畫馬、畫犛牛、畫藏獒…,沒想到,當時的隨筆,為今天的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然而,也許是生活的太順利了,(1998年,馮冰已經是擁有千萬資產的老闆)他開使頹廢度日…最後,什麼都失去了…。

老實說,我覺得馮冰畢竟是個聰明人,雖然當”一無所有”後,他能如修行般,在書畫上勉力潛行,雖然經過五年多來的艱苦磨練和虛心學習,終究摸索出自己的路子來…,尤其它結合中國西北大地的粗獷風格,更獲得大家的喜愛和肯定。而我,卻還是比較喜歡他畫的---藏獒。

俗話說:「什麼人,玩什麼鳥」,這句話確實俏皮過了頭,但卻也有些”適得其所”的況味…。我”個人”覺得,藏獒被馮冰玩起來,就特別對味…。倒不是說他像牧民,而是他確實”孔武有力”---1998年獲西寧市掰手腕冠軍、1992年廣州“生力啤”全國腕力公開賽第七名、是中國式摔交、拳擊、游泳高手…。而,對上世界上十大最兇悍猛犬之首的中國藏獒,似乎還蠻協調的…。

我常覺得,好的藝術往往從生活中來。馮冰畫藏獒,也養藏獒,愛藏獒,也觀察藏獒,所以,藏獒也愛他。曾經記者在他的畫室採訪時,正在畫藏獒的馮冰說:「我的腦海中每天都是藏獒的各種形態…。」2006年元月,在北京當代著名書畫家“世界英才杯”國際邀請展上,馮冰的國畫作品《藏獒》獲得一等獎。同年,中國工作犬協會大會秘書長稱其為「中國畫獒第一人」。2008年又已”藏獒”榮獲法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羅浮宮美術沙龍繪畫展銅獎等,中華神犬---藏獒,真的再次讓他的生命充滿榮耀和喜悅…。

撰文:畢庶強於五魚書齋


(附註:世界上十大最兇悍猛犬之排行榜分別為:1.中國藏獒;2.俄羅斯高加索;3.義大利扭玻利頓;4.巴西非勒 (Fila );5.法國波爾多(Dogue de Bordeaux);6.阿根廷杜高(Dogo Argentina);7.中亞牧羊犬; 8.西班牙加納利犬;9.牛頭梗;10.日本土佐)

2009年8月27日 星期四

封存歷史的典雅工藝
---古董相機之美

復古風潮,總是不斷的在新時代的浪潮中反覆再現。
應該有二十年以上了吧!也許是那時候台灣的經濟繁榮,生活比較富裕,所以有種”見什麼就玩什麼”的收藏”瘋”氣。從中外古董、藝術品、文房四寶、古籍民俗藝品到各種玉石、手工藝品…一直工業生產的各類產品,真的是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

Kodak Six-20 Junior

其實,我原本是以收藏字畫為主,但是,接觸各種稀奇古怪、琳瑯滿目、新鮮有趣的東西久了,難免有些心癢,觸動”沾鍋”的念頭。所以,不知不覺房間裏就多了西洋古董錶、古董筆、古錢幣…還有古董相機。其實,「愛情會老、熱情會死」很多的收藏都是因為當時氛圍所造成的衝動與熱情,過了~就過了,猶如春夢了無痕。就像現在,往昔許多得來不易的收藏,卻早已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幾乎忘了它的存在…。

Welti Ic (1956 - 1968) VF
Serial no.: n/a
Format: 24 x 36 on 35 mm film
Optics: Carl Zeiss Jena Tessar 1:2,8 50 mm
說來奇怪,我不玩攝影,對於有些攝影作品除了欣賞讚嘆外,也沒有特別愛戀,尤其是當數位相機開始氾濫…。但是,對於古董相機,卻有股莫名的迷戀---古典的造型、驚湛的工藝、悠久的歲月痕跡、老皮革的魅惑…當然,也不致於是那種無可救藥的”瘋子”。事實上,這個領域的高手很多,只要在網路上搜尋就會跳出許多”絕世高手”,僅僅國內就有很多---如老魚、老查、朱煥清、廖宇鵬、李宗翰、王燕群、謝震乾、黃俊榮…等具備專業知識的行家,而歐美、日本等國就更多了,這些玩家,可不是只有收藏而已,其中,很多人可是帶著”歷史寶貝”上山下海的實際獵景呢!!
Agfa Clack

我個人覺得現在取得古董相機的相關知識與資訊,比以前真的容易太多了。想要看到,甚至得到一部古董相機,因為零距離的網路,難度似乎降低很多,收藏,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只是,也因為資訊串流太快,許多經典的老古董機,也逐漸水漲船高,很少再聽到因為下一代無知任意丟棄,被識貨者撈到寶的故事了!不過…世事難料,誰知道下一個撈到寶的人,不是你呢?

Brownie Super 27

自十七世紀時,德國人Johann Zahn發明反光式暗箱。
1822年 第一部相機問世。
1826年 尼普斯Nicephore Niepce拍攝完成首張關鍵性歷史影像。
1839年 達蓋爾(Louisjacques M.Da間uerre)發明了銀板攝影術。
1840年 蛇腹式相機問世。(120=6x6.7.9cms軟片/110=4x4cms<公分>
1849年 立體視覺相機發表。雙鏡頭相機發表相機問世.
1851年 Archer發表Collodian技術。
1857年 W繭繭DWARD發表影像放大原理。
1860年 Maxwell發表彩色攝影。
1871年 Maddox發表乾式底片。(柯達)
1884年 柯達(Kodak)開始生產軟片。
1889年 柯達出售第一臺小型相機.柯達賽珞琍片問世。
1901年 蘭德博士發明偏光鏡。
1918年 光影技術法出現。
1920年 Monta間e手法出現。
1925年 徠卡35mm(攝影軟片)相機發表問世。
1932年 Contax第一部高精密連動測距器出售。(蔡司)
1934年 富士(Fuji)攝影軟片公司成立。
1935年 第一部135單眼反光相機誕生於蘇聯。
1935年 柯達開始生產Kodakchrome彩色正片。
1941年 科柯達第一部可換片匣式135相機-Kodak
1944年 柯達彩色負片(Kodakcolor)問世。
1947年 拍立得(Polaroid)問世。(即影即有相機)
1960年 第一部水中相機Calypso(全天候)。
1961年 16mm軟片最小型搖頭全景相機。
1970年 日本製各式各樣電子化(TTL/AF/AE)相機問世。
1982年 Sony數位相機推出。
1994年 APS先進攝影系統公開。
Dacora Royal 1948年
古董相機收藏前之準備工作:
一、先讀些攝影史、相機史、收藏家等相關的文章與資料,具備一些的理性知識。
二、實際上多聽、多看、多問一些相機收藏者的藏品與經驗,並透過相關管道認識辨別古董相機。
三、先準備一些小額資金,從教熟悉及較低檔的相機著手。
四、開始研究相機的構造、原理、故障、成色、品相、分類、價值等工作。亦可選擇專題性研究與收藏,從深入到廣泛。
五、若確立了專題,如德國、美國產品、萊卡、Agfa、Kodak、一戰、二戰等再開始正式專題收藏。
六、在經過三、五個專題收藏之後,即可以考慮其他較高檔古董相機收藏。
七、在專題收藏和其他相機收藏的同時,要記筆記,深入研究加深影響。
八、幾年後沉澱後,可以考慮增加“珍品古董相機收藏”。


編撰:畢庶強 2009/8

淺嘗狂飲兩相宜--漫囈文藝家劉德揚副院長

淺嘗狂飲兩相宜
---漫囈文藝家劉德揚副院長

我喜歡天才,我喜歡劉德揚。---單就這句話影盤旋在我腦海裡來回盪漾也不知有多少遍了…。

有些人,當遇到困境時,會想方設法,克服各種險阻,尋求圓滿的解決方式。但有些人,碰到難題時,卻會找出各種無釐頭的理由,選擇逃避不面對。而”對付”劉德揚,我就是選擇---閃躲。只是,為了一個隨意又莫名其妙的小小約定,甚至於連當事者都可能早已忘了的口頭承諾,卻連飛到了成都,都心虛到不敢拿起話筒問候一聲,搪塞的理由,最後連好友阿桂(篆刻家)和張劍(國畫家)都直搖頭…。自己也覺得有夠弔詭,不就是看看他的畫,胡謅些心裡的感受罷了…。沒想到,又折騰了半年。

距上次與德揚兄見面,總有一年半多了吧!還記得那年,一個寒冬的午后,在現代都市叢林中,一個令人驚豔的洞天裏,大夥因為天冷,全窩在火爐邊閒聊…,冬陽灑落在窗櫺上,窗外竹影搖曳生姿,涓涓流水迴盪耳際…游魚、鳥啼、蟲鳴、雞叫??沒聽錯!那是德揚兄養的小公雞!覺得不協調嗎?鋼筋水泥搭上亭台樓閣、生硬粗俗配上細緻典雅,你覺得調性相差太懸殊嗎?但是,就是有人有本事,將它們左搓右揉整塑得很像樣!!劉德揚的畫室---个廬,在他巧妙運用---借、避、顯、隱、虛、實、陰、陽…的祕技中,無端的從水泥巨怪中騰空而出…。

隨著張劍,第一次到他位於成都畫院附近的家中作客。穿過斑剝的公寓廊道,踏進狹窄搖晃的電梯,走進略顯凌亂的客廳(夫人出差又收藏太豐),以為印象已經可以定調時,卻蹦出個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是窮鄉僻壤,確是個世外桃源(築在半空中的優雅樓閣)。在廬舍前蔓藤下,悠閒自在的品嚐著德揚大廚的拿手佳餚與親釀美酒,歡愉之情,溢於言表。原本,還有些獨缺美人在側的遺憾。但現今回想起來,卻不免暗自慶幸(他的魅力等同對我們的殺傷力)。德揚兄才華洋溢、氣質出眾、文采風流、藝詣深厚,還有才思敏捷、廚藝精湛、瀟灑自在、學能俱佳…甚至,聽葉瑞琨副院長說:「他連車子都能開得如行雲流水、遊若絲絹…」。或許,大家終於多少能體會,即便是想”胡謅幾句”,但面對這樣的人與藝,還是緩一緩吧!


那年,剛返回台北,便收到張劍弟寄來的畫冊,其中就有德揚兄”跨領域”所出版的散文集,寫的大多是藝文心事、硯邊隨想,但有些卻雋永清麗的如一首輕歌、一葉詩篇…也許只是一聲嘆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也就夠了。如果這樣,我又如何能面對這樣的人與藝呢? 還是再緩一緩吧!何況,這回他以文鋒筆刃相脅,多少帶了點霸氣,能閃就閃吧!這一閃又是半年。

其實,呆滯了好一陣子,不讀書,也不看畫,只是毫無頭緒的應付著生活中無法避免的瑣碎…。如果沒有又接到劍弟寄來的畫冊與資訊,這樣的日子可能還會一直持續下去。令人訝異的是,這次德揚兄又有新的面貌呈現,不是改變畫貌、不是變換書法、也不是轉變文風,而是直接幹起成都畫苑主編。我也曾當過老編,老實說,編輯是一門既煩瑣、複雜又疲累的工作,若非出於無奈,通常我會勸人少碰為妙!難道德揚兄是一時糊塗?還是他想挑戰另一高峰?總之,他像迷一樣,令人難以捉摸…但又令人著迷。隨意翻閱畫苑的畫刊,印象中,對於思想跳躍、慧黠風趣、享受過程、隨喜自在…玩心稍重的德揚兄來說,這次,他可是既認真又嚴謹的。

一個人,一生中,隨著時空的變化,必須扮演和轉換許多角色,這是正常,但能將各種角色都詮釋好,卻非常困難。我不相信他的人生沒有震盪起伏,也不相信他能將生命詮釋得盡如人意,但他在書法繪畫、文章詩詞、生活美學、行政組織…感性理性和文武之間(角色夠混雜、夠難銓釋吧!),卻取得一定的平衡與成就,這些可不是我”胡謅”來的,這些可都是既有的成績。一轉念,既然他有這麼多東西可謅,何不也來個”心無掛礙故無有恐怖”(見2002年劉德揚作品集序)

然後,卻是一片空白…。

還是翻翻古聖先哲的論述,做個尋章摘句的老雕蟲吧!正所謂:「書法愈備,去畫愈遠。」哎!光這句話就似乎與他”書而優則畫”相互矛盾!好吧!再想想…德揚胸臆間常懷丘壑,詼諧中確有深沉的底蘊…寧靜的畫境中確卻充滿豐沛的情感與生命力…畫如其人,而其熱情活潑、澎湃躍動,但卻耐得住性子刻畫工筆蜻蜓…。想著他的畫…想著他的人…腦中突然閃出他所說的話:「我不急,一切都隨緣吧!」既然他都說了,那就再緩緩吧! 磋跎確如游絲般的線,越理越凌亂,越理越糾纏!!

其實,愧疚何嘗不是一種牽念……

2009/8/15深夜畢庶強於五魚書齋

真正的生活美學家


真正的生活美學家
—四川省詩書畫院戴衛院長側記

如果說,我對戴老的作品並不熟悉,沒別的,那絕對是因為自己極不用功所導致的。因為,就算沒有親眼欣賞戴老的各場展覽、就算沒有收到戴老所親送的畫冊,而他的愛徒、我的兄弟—張劍,也必然會”鉅細靡遺”的將戴老一本本不同的畫冊送到我手上…。所幸,我今天所想要面對的並不是一幅幅宏偉深沉的巨作,而只是記憶中與戴老互動時,輕輕揚起的散漫花絮。

還記得在1990年初期,因為從事藝文工作的關係,開始有較多的機緣,碰觸到與藝術相關的領域。由於當時台灣藝術界尚存有強烈的本土意識,而且兩岸之間的藝術交流並不頻繁。因此,對於中國當代藝術的相關資訊相當貧乏。但是,也許是運氣、也許是緣份、也許是因為好的藝術沒有疆界…,我幾乎在同時期便接觸到戴老的藝術創作,並”起心動念”的想飛往四川成都,近距離的感受戴老畫作所帶來的正面衝擊…。

抱著初生之犢的傻勁與熱情,我開始在中國旅行的途中,試著安插與各地方的畫院或學院相約,我想應該是當時各地方對台灣同胞的新鮮與好奇,我總能順利得到相關單位的熱情款待與協助,讓我留下許多難忘的驚喜和感動。同時,也在資訊交流較不活絡的狀態下,開拓了我對各地方藝術發展與差異的新體驗。相較來說,那時候中國當代的藝術家與台灣藝術家相比,生活普遍是比較差的。但是,即使地處偏遠的地區(如新疆、西藏、東北等),許多藝術家對於創作的執著與熱情,確絲毫不落人後,令人讚佩…。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終於,在1993年春天前往了令我嚮往的成都,同時也認識了許多師長與好友。當然,在友人的安排和介紹下,總算有緣與戴老見面了,那時候,他在藝術界已經頗具聲望與影響力了。

翻出多年前第一次拜會戴老的照片,我不禁啞然失笑。想必初次與他餐聚,是既慎重又緊張的,因為我可是全副武裝,著戰袍上陣的(三件式西裝)。當乍見到戴老時,確實感覺到他---有種攝人的威嚴。然而是夜,戴老親切風趣,多談見聞,大夥把酒言歡,美食佳餚,五糧液、劍南春、瀘州老窖…,酒興上衝,少了尊卑,喝得大夥都有些酩酊了…。只見戴老豁然而起,瀟灑的說聲:『醉了!回去了! 』然後便與我相擁而別,灑脫自在的行徑,猶若他言簡意賅的創作,至今仍然令我印象深刻。

爾後,每次計劃從台北飛往成都時,總會惦念著專程去拜會戴老。但是由於自己個性疏懶隨意(常被張劍調侃),所以常常是將準備好的伴手禮,轉了數千公里後,又帶回台北。所以,即使常存有這番心意,不用說,戴老鐵定感受不到。但是,每當我音訊全無一段時間後,再次見到戴老,他總是很輕鬆自然的化解我內心的忐忑與歉疚…。當他與賓客或學生交談時,我喜歡刻意抽離出來觀望戴老,欣賞他在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特殊的長者風範與恢宏氣度,當下,總會令我遐想定格在某段歷史的情境中或有種風簷展書讀的愉悅。

老實說,跟戴老直接互動的機會並不多,只是時間長了,點點滴滴,也迴盪出許多美好的記憶。曾經,我們一起逛過老茶館、咖啡廳、也在省畫院裏打乒乓球…,閒聊時,知道戴老的興趣很廣,對於雕塑、剪紙、木刻、連環畫、漫畫、水粉畫、插圖、書籍裝幀等都有很深的涉獵,尤其在插圖、書籍裝幀等已有很高的成就。通常,一個人在社會上取得了一定的地位與成績後,往往就定型了,很難有勇氣再去挑戰不一樣的生命。就像許多以某種面貌成名的畫家,再也不敢以其他面貌呈現一樣。可是戴老正好相反,他不斷參悟生命,他挑戰不同境界,他滿懷赤子之情。

當初,從戴老手上接過一本沉甸甸的畫冊時,立刻被《李逵探母》、《鐘聲》、《回聲》、《智者》、《重逢》、《棋魂》、《長城》等作品所憾動。也直接感悟到達文西所說:『比例的準確不止是從數字、長寬中找到的,它也是聲音、是重量、是時間、是姿態位置、是可能存在的一切強大力量的綜合。』從戴老某些作品中,直接感受到畫家將創造出的生命,賦予不同的性格與角色、也從某些作品中發掘出某種纖細的情緒與思維、更在人物的肌理間,觸及到如表演藝術般的戲劇張力…,還有畫中所散發出的感染力、聲音、樂曲、哲思等。天啊!當時,我真想擁抱他,因為透過他,我確實對中國畫有了另一層的體悟。至於外國人戲猴、市井小景隨筆等彩墨寫意作品,其實早已觸及了新人文哲理畫作的關鍵性議題,但是,當時我並沒有甚麼感覺。

其實,那時戴老有一些神形兼備、氣韻生動的傳統人物小品已被廣為流傳,頗受好評,但也許是因為形式簡練較易模仿,我發覺坊間出現許多的偽作,還特地買了幾張仿得較好的偽作去告知他,然而,他卻面露微笑,泰然自若的說『假的就是假的,仿得再像也真不了,隨他們去吧! 』言語間透露出一種堅定與自信。同時,他也藉此機會告訴我一些中國畫作中---詩、書、畫、印的呼應關係與辨偽的知識,讓我獲益良多。回想起來,那幾張偽作,買得還真是值得。

隨著戴老各界友人與學生的倍增,我也逐漸察覺到戴老生活中的其它面向---行政庶務的果決、創作與教學的嚴謹、扎實的旅行寫生、學術研討會的認真、聚會時的開懷高歌、對晚輩的提攜與關愛…生活既多元又充實。但據我所知,即使面對政界領導、宗教領袖、企業精英他都秉持著不亢不卑、不忮不求的原則,以平常心面對。猶如他與台灣中台禪寺住持惟覺老和尚隨喜自在的互動,一時傳為美談。

我覺得,戴老是很中國的。近年來,隨著中國政治、經濟的大幅調整,致使許多藝術家得以暢遊各國,眼界寬了、心也大了…。但是,過速與過度的國際化,似乎也讓許多人深陷其中,迷失自我…。畢竟,切斷了五千年的歷史臍帶,脆弱單薄可想而知。當《四川茶館》、《九老圖》、《十八羅漢》、《風雨雷電》、《紅衣達摩》等純粹中國概念的作品相繼問世,無疑為傳統文化注入了一股新的生命力。尤其趕在《紅衣達摩》發表前,於戴老畫室反覆觀賞佇立於傳統之上,又不泥於傳統的達摩大師身影,悸動、欣喜和複雜的心情,還真不知該如何描述!

如果用心一點,不難發現,即使從最早的房舍到現在的花園別墅,戴老收藏各種文物的癖好始終沒有間斷。只是由於現在的空間變寬廣了,許多”好東西”也應該回歸到聚光燈下,接受觀眾的讚賞了。尤其無意間,談到一組堪稱”國寶級”的黃花梨書櫃,其收藏的過程便充滿了戲劇性,而其珍貴程度,也令人咋舌。不過,說正格的,戴老收藏的範疇,未免也太廣了---古董傢俱、文房四寶、玉石、佛像、化石、雅石、壽山印材等真是琳瑯滿目。然而,驚嘆之餘,不免令人懷疑他所收藏物品的專業取向…。仗著在台灣收藏各項文物及藝品之方便,除了書畫外,我也涉獵一些玉石及印石的收藏。同時,因為有整編出書的計劃,所以平日對於相關專業的資料蒐集,總有相當程度的關注。沒想到,當我點出我所藏石的數目(暫時保密),卻被他以略帶興奮口吻,硬生生將我比了下去,同時,還秀了幾抽屜已經親自篆刻好邊款的印石,著實令人氣短(哈哈!)。然,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在畫室旁的洗手間裡,竟然發現各種打磨印石的工具及由粗到細的砂紙。老實說,我真的無法想像,一個已經年過六旬,早已名滿天下的大畫家,居然會蹲在廁所一隅,用他的金手指,聚精匯神的打磨一塊髒兮兮的石頭…。你能想像嗎?是的!你能想像他在打磨印石時,所萌生那種無上的喜悅與快活嗎?說真的,這種如人飲水、自得其樂的情境,也只有當事者才能深刻體悟了!

然而,很明確的,他的收藏絕不是為了附庸風雅、不是為了互別苗頭、不是為了投資、累積財富…,他只是單純為了自己的興趣和嗜好、只是想豐富他的生活與人生、只是想親身感受不同的生命境界---他是一位真正的生活美學大師。

2009年8月畢庶強於五魚書齋

茶碗中的漣漪 --- 一品張劍"初夏"後之餘韻


茶 碗 中 的 漣 漪
—品張劍”初夏”後之餘韻

撰文:畢庶強

“初夏”這張大作品尚未來到台灣展出,我只是透過在四川省詩書畫院展示窗內展覽時所拍攝到的照片瞥見它的恬靜的身影…。

自古以來就有「茶禪一味」、「佛法存於茶湯」的說法,而品茗、禪境與藝文似乎總會很巧妙的融合在一塊…。但是,即使我曾經在寺院裡”掛單”近兩年,也曾經在暮鼓晨鐘中啜茶品茗、對月吟哦。可是,我總覺得這個”天經地義”的概念,對於我來說還是有些抽象、有些夢幻…。
可能是因為中國北地不產茶,所以身為北方漢子的父親,平常並沒有飲茶的習慣。因此,兒時的記憶中,通常只有在親友來訪的時候,才會禮貌性的泡壺花茶迎客。然而,台灣卻是產茶米之鄉,品茗文化自然很容易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即使平日少飲,對於臺灣茗茶--文山包種茶、木柵鐵觀音、東方美人、凍頂烏龍、高山烏龍茶等佳茗卻一點也不陌生。

但,有趣的是~真正開始品茶、喜歡茶卻是從中國開始的。1990年初,我迷上旅行,當起了背包客。除了東南亞、歐洲等地,咫尺外的中國,當然成為探索人文地理的最佳秘境。我之所以用”秘境”這樣的字眼,對我來說是絕對貼切的,因為,當時懵懂無知的我,除了如初生之犢的拜訪各地方畫院外,最熱衷的就是感受、體驗少數民族的習俗與風情。而中國少數民族略分就有55個族群之多,尤其較小的族群,通常都散落在較偏遠的地區(其中又以大西南地區分佈最多---如雲南、貴州、四川、廣西等)。奇特的是~他們幾乎都有飲茶的習慣,只是品飲的方式不同而已。

由於發覺這般特殊現象,很快的,我便對各地方茗茶產生濃厚興趣,旅程中,也多了一份探尋的熱情與動力。好茶就有好山水---武夷山岩茶、洞庭湖碧螺春、西湖龍井、雲南普洱、台灣烏龍等茶山之旅,隨即鋪陳展開。尋覓中,偶得名山佳茗,總會讓我快活好一陣子,尤其又能與當地茶農或製茶文化等做良性互動,真的是畢生難忘的愉悅經驗。只是,算起來往返最多的巴山蜀水(中國茶的發祥地)中,有所謂「蜀土茶稱聖,蒙山味獨珍」的蒙頂山,卻如”近廟欺神”般,至今無緣朝聖。

幸而,成都有我最喜歡的兄弟、朋友,也許是愛烏及屋,我也喜歡四川的風土民情,當然,也喜歡那裡的好茶。對我來說,張劍是一位既捨得又懂得分享的老友。多年來,除了分享了他許多的藝術成就外,也因為他,我認識了許多傑出的師長與好友—譚昌鎔院長、戴衛院長、楊守年老師、劉德揚副院長、葉瑞坤副院長、張鴻奎老師、何應輝老師、彭先誠老師、篆刻家阿桂、陳明德、周裕國、李海琳、聶為民兄、鐘真、何曉等等及他所傳藝的超優學子—傅毓剛、傅輔正、朱英子、周欣萌、譚雲鵬等真是不勝枚舉。同時,更品嚐到一些他”因緣俱足”而獲得的絕妙好茶(據聞,大多來自於峨嵋、青城、蒙頂等山頭之高僧大德)。

俗話說:「富過三代才懂得吃」。蜀地自古人文匯粹、資源豐饒、格局天成,飲食文化自然融入尋常生活中。初到成都時,我確實被茶館接踵---比屋皆飲、麻將相疊的怪異現象所震攝,而到了譚老(昌鎔)家---更被所謂「吃飽了,再吃,才是文化」,弄得令人瞠目結舌。文化與生活竟然可以融合的如此渾然天成,這豈是一個”閒”字了得。不過,這,卻都是真的。古有云:「閒則能讀書,閒則能遊名勝,閒則能交益友,閒則能飲酒,閒則能著書,閒則能作好畫」。我終於漸漸體悟到從悠閒的飲食生活中,隱隱發散出禪的況味。同時,也逐漸被”初夏”的氛圍所感染,這,也是我特別喜歡張劍創作相關茶文化作品的原因。

其實,從張劍開始發表四川茶館之相關作品,迄今也過了好多年,物轉星移,人文地貌都發生巨大的變化,以往的許多記憶都已不復存在。但是,再看看張劍的畫作,生命中許多美好的經驗又栩栩如生的展現在我們眼前…。還記得曾經為《蓋碗茶》、《四川茶鋪》等留下片泥鴻爪,其中有段文字---「作品~必須經過創作者長期用心觀察、記錄各式茶鋪及發生人事與景像等,不斷累積、消化、體悟與整合才能完成一幅好的創作」。現在看起來,當時的觀察與記錄,對於今日的創作卻尤顯珍貴,因為,許多的傳統與文化資產都隨著歷史洪流,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認真想起來,我有好一陣子沒看到張劍創作茶館系列的作品了,對於《初夏》雖然也只是驚鴻一瞥…卻不見任何建物,只在枝椏叢林間,描繪出市井裡的一派悠閒…。但是,卻給人有一種和、靜、清、寂的平和感受,頓時使人覺得通體舒暢,如品佳茗。

好的創作多源自於生活,看張劍從生活中汲取養份,再用點點滴滴的墨水灌溉,讓生命在宣紙上萌芽,逐漸展現生機。這樣的成長過程,對於僅止於旁觀的人來說,也許是一種幸福。但是對於張劍來說---“苦心都花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 猶如單杯獨飲,個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感受最深刻吧!

畢庶強2009/4/17清晨寫於台北無虞齋

頭目木雕與巫師-憶與哈古爸爸的兩三事


十年前,因為參與了台東首屆(1999)國際南島文化節的協辦活動,我認識了卑南族的頭目--哈古。也許是緣份,在很短的時間內,便經常出入他所居住的建和部落(kasavakan)。


雖然我在1990年初期,因為各人愛好及文化交流等機緣,時常接觸到中國各地少數民族的文化,對於各族群迴異的民族風情、生活習俗與豐沛藝術風格等頗有偏好…。但是,對台灣原住民的文化藝術,卻幾乎完全沒有概念。後來也僅粗略的翻了一些日據時代如鳥居龍藏、伊能嘉矩、森丑之助、鹿野忠雄等學者的一些史料與記錄,要不就是在廖繼春、李梅樹、李石樵、楊三郎、席德進、顏水龍等前輩畫家的作品中零星的見到一些以原住民為主題的創作。所以,對於不立文字的台灣各原住民族,到底有什麼文化積累,實在—不知道。


事實上,行政院於民國八十五年十二月十日才正式成立「行政院原住民委員會」,專責統籌規劃原住民相關事務。由於各原住民族群擁有自己的文化、語言、風俗習慣和社會結構。因此,目前,經政府認定的原住民族有:阿美族、泰雅族、排灣族、布農族、卑南族、魯凱族、鄒族、賽夏族、雅美族、邵族、噶瑪蘭族、太魯閣族以及撒奇萊雅族及賽德克等14族,共約有49萬人。
誤會大多從不瞭解開始。老實說,即使族群間彼此謀合到現在,漢、原之間依然存在許多難以化解的複雜情結,然而,即便雙方在認知上還有落差,但是,正面意向卻增加了…,至少,我就是在和善的氛圍中,與神秘的原始族群有了第一次的接觸。


生命何時會出現轉折,誰也無法意料。也許是從小就喜歡收集一些小玩藝,後來竟然累積不少作品,更因為一些因緣,居然在當時的台東文化中心辦起收藏展。也因此,認識了文化中心許多好友,而其中,賴好美大姐就是引介我接觸原住民藝術家重要架橋…。那時候(1999)有許多原住民藝術家已經很活躍(如哈古、阿水、約瑟、撒古流、撒可努、海舒兒、拉黑子等),而且作品大多是透過生活周遭最容易取得的—漂流木、石頭、陶土等當做創作媒材。由於創作觀念、技藝、媒材、風格面貌等都與我當時接觸的藝術品迴然不同,因此,強烈的好奇心與獵物慾促使我刻意探尋了各家的創作坊,當然,絕不可能錯過哈古頭目嘍。

其實,我早在1980年中期就聽過木雕家—陳文生,約略知道他的作品粗獷而具生命力,只是無法將陳文生與哈古聯想在一塊…。原來陳文生就是哈古的漢名,由於當時原住民自覺意識尚被壓抑,所以,直接使用族名的現象並不普遍,甚至於當2001年台東文化中心為哈古舉辦全省木雕作品巡迴展時,還是沿用—“陳文生”作品巡迴展。說真的,我與頭目哈古有較深的緣份和互動應該也是從策劃那次巡迴展開始…。有些人認為,當藝術家將作品完成時,工作也就結束了,其餘的就是讓作品自己去說話,至於是否能與欣賞者對得上話?就看大家的造化了!也許是吧!(藝術家的手,詮釋者的心)但是,如果對原住民的文化都全然陌生,那又如何能與哈古的作品做心靈溝通呢?隔著文化鴻溝,又有多少人會佇足作品前,認真思考它所蘊涵的藝術能量及背後的故事呢?...於是,我傳達了出書時記錄哈古針對作品敘述,做為作品導覽的構想…。沒想到幾經波折,一直到出書在即才拍板定案,從採訪、整理、書寫、編排、核對…竟然只剩一個星期。之後,那真的是難以忘懷的三天三夜,亢奮、疲憊、專注、混沌、沉思、憨笑…他謅完,我寫完,當然,並不完全,哈古說:這樣才有進步的空間。



哈古是卑南族建和部落(kasavakan)的六十九代頭目,具有巫師身份,同時也是個雕刻家。也許是有不同的身份,他確實具有多重的魅力。認真說來,我是個藝術架橋工作者,照理說藝術家與作品才是我應該專注的面向,而今年(2009)參加小米收穫祭時,藉由好友吳健華(小毛)專業記錄攝影時,再次觸摸、審視許多哈古的舊作及新作(小平哥及賴沖兄的哈古作品典藏),真的受到很大的衝擊與感動,他所要傳遞的不僅是作品的美感、藝術性與生命力,作品中更蘊藏了歷史、族人與傳統間相互依存的臍帶關係…。不過,說真的,除了扮演好藝術家的身份外,我覺得這些年,他頭目的角色表現得更出色,他不亢不卑,維護族人的尊嚴、立場與傳統(可參閱趙剛教授著的—頭目哈古),也許是因為對哈古有一份特別的崇敬之意,因此,總覺得他作品間隱約有種幾近莊嚴的氣度。


至於他的巫師身份,因為跟我還有段因緣,所以,即使他通常都是在當頭目,但還是得請他當一下”巫師”。據我所知,部落中的巫師大多是女人(巫婆),依道德、修為不同,巫術則有高有低。而哈古經由親人巫婆傳授,繼承了巫師的身份,聽說還曾經應邀上台北施法,果然在數日後通過相關原住民權益的重要法案,顯然法力頗為高超喔。讓我記憶深刻的是,那年(2000)祖靈祭,頭目沒有像其他部落大肆宣傳,爭取經費,所以沒有媒體、群眾圍觀。他說自家祭祖還要向外人或政府報告嗎?而建和部落(kasavakan)也是全國唯一沒有教會進駐的部落,他們依循傳統,供奉自己的祖靈。出發至三和海邊發祥地祭祖之前,他還與巫婆用鐵鍋產生的鐵珠和剖半檳榔做祭拜儀式,因為沒人圍觀,我還愣頭愣腦的詢問為什麼要用鐵珠祭拜,祖靈拿來做啥用啊?(後來才知道,珠子代表男性,剖半檳榔代表女性,即禮敬男女先祖),重頭戲當然是在發祥地祭祖,雖然當時的石神龕靈位很不起眼,但族人都非常虔誠崇敬的祭拜。頭目哈古依其靈感替我取了一個pinalai的族名,希望我能為文化傳承多做些努力,老實說,在哈古爸爸渾厚堅實的巨人肩膀上,我所要做的工作,實在是太輕鬆愉快了,怎麼說呢?刻的、想的、煩的都是他,我只要”筆拿來( pinalai)就一切順理成章囉!

畢庶強於五魚書齋